把每样菜都给我夹了一点,还帮我盛了一碗粥,我也觉得渴了,捧过粥碗先喝了一口,那热气升上来,不知怎么就熏得我眼睛有点发酸,我眨着眼平复一会儿,抬起头时赵知砚已经在吃了,他吃得很快,也不挑,青红色的辣椒丝混着菜就直接送进嘴里。
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,每一样菜的味道都刚刚好。
吃着吃着,他忽然又开口给我讲这些天医院里发生的事情,说他给一个孩子做了个手术,手术很难,但还是成功了,孩子的妈妈特别高兴,给他送来了一面锦旗。
又说姜晓园的奶奶前两天去世了,那女孩在ICU前哭得很凶,好几个医生劝也劝不住,她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。
还有年纪轻轻得了恶性肿瘤的,丈夫来看病,妻子牵着小孩在旁边陪着;也有新生婴儿出现食道问题的,要不是手术预后好,那对贫穷夫妻差点都要把孩子扔掉了……
他一件件念出的是许多家庭的悲欢离合,不过他神色很平静,就像单纯地罗列事实一般。
于是我猜想,他大概是见惯了,所以才不会被这些病例牵引情感,也或许因为那些悲欢都是别人的,与我们并没有太大关系。
可我不太一样,我听得有点难受。发着怔时,不知不觉他已经停了话题,接过我的碗去,给我续了碗粥:“想什么呢,怎么不吃啊。是菜不好吃吗?”
我赶紧摇头动筷子,赵知砚见状,朝我笑了笑。
粥盛好了,他将碗轻轻放在我手边,我低头吃着米饭,恍恍惚惚地觉得好不真实,我们很久没这样一起吃过家常饭了,最近的一次还是上回去那家菜馆,但那次吃得也不算愉快,一开始气氛还好好的,可到最后还是闹得吵了一架。
而这也是赵知砚头一回给我提起他工作上的事,从前他都是不说这些的。
现在那么自然地开了口,情绪也平平淡淡的,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一边聊天,一边添饭,倒好像一对寻常夫妻似的。
这气氛有些温柔,温柔得恍若一场梦。
可也许是因为太虚无缥缈了,我在那梦里莫名地有些心慌,我忍不住抬眼看看他,赵知砚正坐在桌对面望着我,他刚才吃得就快,现在已经吃完了,吃完后没玩手机,也没去看电视,就那么静静坐在那儿,似乎是打算陪我吃完这顿晚饭。
他很轻地笑着,嘴唇扬起,眼睛被餐厅的顶灯映亮了。
我注视了他片刻,垂下眼去继续夹菜,饭后我端起盘子去厨房里洗,他没有拦我,也没有帮我,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。
在我洗完最后一只盘子时,身后有脚步声,赵知砚走进来了。
他默然立在我身后,我知道他在那里,却不想回头,只是一个劲擦着手上的水,没来由地像种逃避一样,但逃避不过几秒,赵知砚手臂慢慢环过我的腰,他身体靠近,从后面抱住了我。
“梁初,”他低着头,侧脸轻贴着我的,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我有多久没说话,他就抱了我多久。